攒刀 第58节(1 / 2)

谢凤初不想他二人如此大胆,要知悬空廊下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别说要身边这些手下沿路去追,就是自己怕也没这个胆子冒险。

他转身吩咐道:“你们分头去找,必要将三人都找回来,少一个,阎松、崔雪映的下场就是榜样。”他目光冷冷盯住众人道:“龙牙庐地上的解药,你们信就去捡来吃,我爹用了几十年的手段,我不屑再用,自有别的法子让你们信服。”

众人听他语气森然,想到阎松身中毒蛊死时惨状,心里都有些害怕,各自领命去搜。谢凤初虽恼火萧尽等人在玄龙谷闹得天翻地覆,区区三人竟似令谷中近百手下束手无策,但想船只没有自己号令不得靠岸,藏到哪里也逃不出谷去,因此并不十分担心。

再说萧尽落到峭壁下,一刻不敢松懈,段云山在前探路,他便步步紧跟,好不容易找到一块较大岩石,可容二人落脚歇息片刻。萧尽站到石上,伤口毒性扩散,只觉眼前阵阵发黑,难受不已。

段云山见他身子摇摆差点摔下去,忙伸手揽住,抱到怀里一瞧他胸前衣襟斑斑点点全是血痕,撕开衣衫,里面血肉被毒砂伤了一片,不由暗暗吃惊。

他轻唤几声,萧尽才有些晕眩,听段云山一喊,立刻强打精神道:“我没事,段大哥继续走,我跟得上。”

段云山道:“你受伤甚重,我背着你。”萧尽道:“我自己能走。”段云山瞧他面色惨白,实是心疼,叹口气道:“你怎的比师弟还倔,我要背他,他总是乖乖听话的。前面没有路了,我背着你,咱们想法用绳子荡过去。”

萧尽许久未曾听有人将他和宁承轻都当孩子一般看待,心中顿生暖意,点了点头道:“好吧,那多谢段大哥。”说完伏在他背上,由他背起。

段云山听他只是道谢,也不多说一句小心,是对自己十分信任无需多言,于是长绳挥去,缠住险壁间枯树岩石一跃而过,连纵几处险峡,终是来到平地。

段云山虽不愿耽搁,但此处隐蔽,寻常不会有人找来,他担心萧尽伤势,将人放在地上细细查看伤口。

萧尽道:“我……我怀里有解毒药。”段云山伸手一摸,果然有个纸包,打开一瞧,里面有十二颗丸药。他也是宁闻之的弟子,懂药理,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捡一颗喂到萧尽嘴里,问道:“这碧城十二方的解毒药是哪来的?”

萧尽道:“承轻做了给我,他说玄龙谷里处处有毒,要我多备些解毒药在身上,还说不管中了什么毒,服这药丸大抵都能减轻些。”

段云山心想这药方失传已久,自己也只是少年时在恩师宁闻之手里见过一次,宁承轻想重制此药,不知要亲尝多少药材才能做到,一时既觉自己这个小师弟嘴硬心软,又觉他一片赤诚待人,不枉萧尽如此为他舍命。

段云山想到自己离开这些日子,两人已有如此深情重义,亦十分欣慰。

第一百二十八章 身死离苦得解脱

萧尽服了药,歇息片刻,这才发现方才宁承轻让自己含在嘴里的药丸也早已化开,不知何时吞落肚里。

此时他浑身暖意洋洋,伤口痛麻之感稍减,已觉无碍,就要起来继续走。段云山道:“这药需一炷香时刻才能起效,你先坐下打坐,将药力化散。”

萧尽急着去找宁承轻,哪有心定得下来打坐,就是不肯,执意要走。

段云山知道他平素遇险行事都还稳重,这时却对自己耍起小性,于是也板起脸道:“你不肯运功疗毒,等会儿咱们遇敌恶斗时,你毒伤发作,我又要分心照顾你,岂不是连累我。”

萧尽想说不会,即便死也不连累旁人,可抬头瞧段云山面色凝重,目光颇有责怪之意,是真的生气,一时不敢顶撞,只低声道:“但承轻一个人……”

段云山道:“你我无论如何照顾回护他,他也终有落单的时候,若一时半刻都离不了人,今日不死还有明日,难道从今往后你要与他寸步不离么?方才我叫他走时,他也没像你这么拖泥带水。我师弟虽不会武功,心志实比你坚强得多。”

萧尽被他一通数落,顿感羞愧,忙道:“段大哥说的是,都是我任性妄为意气用事,耽误了许多时刻,我这就打坐。”说罢盘腿坐在石上运功疗毒。

段云山守在他身旁护卫,以防敌人到来。

萧尽催动真气,化开药性至胸前伤处,正在要紧时候,忽然峭壁上滑下一个人影。段云山见这人尖嘴缩腮,貌似猿猴,左手缠住铁索挂在半空,右手臂绑着个黝黑锃亮的铁筒,嗖一下射出一支小箭。

段云山抬手以青渊挥去,小箭调转方向,当一声落在地上,余音未散,那人又接连射出三箭。段云山见短箭细长小巧,那人臂上的铁筒里不知还有多少,立刻跨前一步将萧尽挡在身后,挥刀击落箭簇。

那人身挂铁索来回摇晃,桀桀怪笑道:“少谷主要的是那个小子,你将他送给我,我就当没瞧见你。”段云山穿了一身玄龙谷弟子的衣衫,且又十余年未履江湖,听过他名号的人多,识得他样貌的人却少,因此这人并不识他身份。

段云山却对他了若指掌,此人外号“鬼影赤猿”孙起,外表看似滑稽,实则心狠手辣,袖中机关暗箭伤人,还爱剜人心脏,与岭北人熊一丘之貉。

段云山心想他既在此,其余人怕也片刻就到,只能拖一刻是一刻,盼萧尽能毒伤好转,与自己一并冲杀出去。

孙起见他不回话,只一味蓄势待发准备接自己飞箭,冷笑一声道:“缺心眼,正好挖出你心来瞧瞧。”语罢身子一荡朝段云山扑去。

段云山正防他突放暗器,却不想他竟扑过来近身搏斗,自己从小练拳自然不怕,双臂展开猛攻向前。

孙起人如外号,犹似猿猴般上蹿下跳,拳脚功夫也不弱,只是东一拳西一脚四处游走,令人应接不暇。段云山拳法浑厚,不动如山,见他右臂伸到,正想挥拳隔开,突然心念一动,侧首闪避,果然一支小箭自他手上机关射出,擦着面颊而过,钉在身后山石上。

段云山暗道一声好险,孙起武功虽未必及得上自己,可多了件机关暗器,拳脚搏斗中还要防他暗算,也是不胜烦扰。他心知与此人相斗越久越是凶险,为免大意中招,便加快拳势,拳风虎虎丝毫不给对方反攻余地。孙起既惯用暗器,武功便略有逊色,被他逼到悬崖处,焉能不败,左支右绌,渐渐抵敌不住。

段云山右出一拳,翻拳为爪,扼他咽喉要害。孙起后退一步,似要摔下山崖,却手一扬甩出铁索又挂在山壁,右手抬起,这回不向着段云山,反对准一旁的萧尽急射两箭,嘻嘻一笑,仰头对着上面大喊道:“他们在这里了。”

段云山不防他突然暗算萧尽,一刀斩落一支小箭,另一支却来不及,只得伸手去抓。这箭飞得快,段云山抓在手里,掌心划开一道血口。他不觉疼痛,反手掷向孙起,后者身形一荡,小箭便擦着他身旁飞去悬崖下。

孙起见他受伤,嘿嘿笑道:“你别怕,箭上没毒,我还要挖你心来吃,中了毒味道可不好了。”他还待说话,忽听段云山背后有人喊道:“段大哥让开。”

萧尽一刀刺出,直奔孙起胸口而去,孙起见状立刻往上爬,可萧尽明明刀势笔直,到面前却忽然如新月般斜斜转了个弧线,劈他手上铁索。

孙起自负这铁索精钢百炼,挂十个八个人也未必能断,却不知拒霜削铁如泥,对付玄丝铁网这等软物尚有些艰难,砍他手上铁索却无难处,一刀斩去,铁索立断。孙起面色一变,人已随着铁索往万丈深渊坠落,半空只留一声惊叫。

萧尽一刀得手,胸前伤处剧痛,以刀仗地才不至摔倒。段云山上前将他扶住道:“姓孙的喊了出去,此地不可久留,咱们快走。”

萧尽喘得一口气,方才运了会儿功,药力化散,身上毒性消解,已不感晕眩恶心,但外伤不能立刻痊愈,胸口受伤处仍是剧痛难忍。他生性遇危则坚,不肯示弱,当下挺起胸膛道:“我好多了,咱们快去找承轻。”

段云山见他面色煞白,显是在强忍伤痛,可此刻情势危急,再不走又要遭围困,只得咬牙将他揽住,甩出长绳卷向树枝,跃过悬崖。

萧尽不愿拖累旁人,可自己又无段云山手上的长绳,想在崖壁间腾挪实无可能,只好牢牢抓住,任由他纵跃。

二人一路惊险频频,数次险些失足摔下山谷。萧尽望着脚下深渊,想起当日在青枫山上段云山将宁承轻交给自己,随后坠入断崖的事来。如今劫后重逢,他心里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能再让旧事重演,定要三人一起平平安安会合。

段云山接连越过几个深峡,终于又来到一处悬壁上的回廊。他翻身进入,将萧尽放下。此处十分幽静,只看房舍院落模样,并非正堂,左手一排黄竹枝叶枯败,四下灰尘满布,院中摆着许多水缸。

萧尽与段云山慢慢走去,想寻路往山下走,忽听屋中有人呻吟。

二人都是一惊,一个举刀,一个握拳,目光盯着屋门,可等了半晌却不见人出来。萧尽四下一扫,见这院子除了他们来时的悬空廊,竟无出路可通往别处,抬头望去如在井底,七八丈处有绞索绞盘,挂着木筐供人上下,不会武功之人在这便似一处天然造就的牢房一般。

萧尽与段云山都感怪异,但玄龙谷原本就古怪,再有什么怪事也不足为奇。萧尽走到院中,瞧见有个水缸半掩着盖子,便上前往里瞧了一眼。一瞧之下,不由吃惊,原来水缸里密密麻麻全是虫子。

萧尽道:“段大哥,我瞧这里不好,多半是谢凤初养毒虫的地方,咱们快想法子上去。”段云山点了点头,这时却又有呻吟从屋中传出。

萧尽听声音痛苦之极,有些于心不忍道:“里面有人,不知是不是被玄龙谷父子囚禁虐待的江湖义士,我去瞧瞧。”段云山道:“可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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