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刀 第42节(2 / 2)

宁承轻看完后道:“你也仔细瞧瞧吧。”

萧尽依言看了一遍,虽说是剑谱,但他看来却无滞碍,只觉这剑法颇有些眼熟,回道:“不知对不对,我觉得这剑法和你叫我练的那门无名刀法有些相似。”

宁承轻道:“那刀法也不是无名,原叫灵武刀,龙离灵武,凤栖苍梧,一刀一剑本是一起的。只是我先祖只得其一,未得全册,另一册原来在你家里。”萧尽一怔,宁承轻又接着道:“你爹木长枫剑法超群,当年在寿宴上与六人比剑一一胜出,自然有一门十分高深精湛的剑法。我瞧你义父也练剑,却自创赤刀刀法,与你家传剑法截然相反,是有意避嫌,以免被有心之人瞧出端倪,如今大仇得报,这剑谱自当完璧归赵还给你这个木长枫的后人。”

萧尽道:“义父处处为我着想,反倒是我只顾自己,在外浪荡两年竟不肯回去瞧他一眼。我早该知道即便有人假冒我,义父也一定能认得出来,我……我,唉。”

宁承轻道:“你,你,你。你现在就回去吧,做你姐姐的好弟弟,做你义父的好儿子,现在还能做你唐师兄的好师弟,我一个人去找师兄。”萧尽急道:“我不是这意思,只是义父这份大恩不知该如何报答。”

宁承轻一笑道:“你又着急了。若不能让你姐姐、义父、师兄师弟们都喜欢我,岂不让你为难。你义父昨夜没责怪你,你姐姐为了你愿意与我演戏骗过师门叛徒,你师兄虽和你从小不曾见过,却丝毫不嫌师父偏心,一心一意助你报偿血仇,将你家传剑法送回,你还担心什么?好好活着,便是报答他们了。”

萧尽虽觉他说得有理,却仍是闷闷不乐。他平日处事临阵对敌都十分果断,唯独在师门与义父左天应的事上迟疑多虑。

宁承轻道:“你义父说唐寒是你师兄,那唐寒的武功也是他传授的了。”萧尽道:“不知义父几时收他为徒,却从没让我见过。”

宁承轻对着他瞧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你往日替赤刀门除恶杀人时,可会认错人?”萧尽道:“那怎么会,我既知道对方身份姓名,又见过画像,如何能认错。”

宁承轻道:“我看你不大认脸,怕你杀错人。你难道没瞧出来,唐寒的长相有几分像一个人吗?”萧尽回想片刻,不知为何竟有些想不起唐寒的模样,心想果然自己不大认脸。

宁承轻道:“你不觉得他长得有几分像你义父左天应?”萧尽怔住,有些不信道:“你是说,他是我义父的……”

宁承轻道:“唐寒比你大一两岁,你义父又与你爹娘是旧识。你好好回想一下,小时候有没有比你大一两岁的孩子和你一起玩耍?”萧尽于三岁前的记忆实在模糊不清,连爹娘和亲姐姐的模样都一点不记得,哪里能想得起其他玩伴,只好摇了摇头。

宁承轻道:“三岁都不记事,我三岁已读到五经春秋了。”萧尽道:“你从小就聪明,我如何能比。”

宁承轻道:“不记得就不记得,你义父或许也不想让你记起,才让自己的儿子避开,免得你们玩在一起回想往事,伤了你一个小孩儿的心。”

萧尽遥想过往,想到左天应说他心性质朴天真,待人温柔善良,不忍让他知道真相,原本要等他长大成人,渐渐却说不出口,反教自己儿子代替,一时怔忡不安。

宁承轻见他又再发怔,双手将他脸颊捧住朝向自己。萧尽与他面对面瞧着,宁承轻双眼中一片挚爱赤诚,自己被他瞧得心跳不止,脸颊也不知不觉泛起红潮。

宁承轻道:“你这么不认脸,可得多瞧瞧我,前阵子易容改扮,怕你不记得我原来的长相了。”萧尽道:“哪有的事,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宁承轻笑道:“这可不是好话,你想仔细些再说。”萧尽道:“你身上总有些药味,今后就算易容改扮我也认得出。”

宁承轻凑近在他腮边闻了闻道:“狗子闻味认人,你和金角一样。”萧尽听他提起金角,便道:“我倒有些想它,咱们什么时候回头找找,将金角和银角都找回来。”

二人正自说话,门外又有人敲门。

这回不等萧尽发问,那人已高声喊道:“萧大哥,轻弟,你们起来没有,外公说今日要审那铁手佛封威,你们来不来瞧?”

萧尽听说审封威,本不大想去,宁承轻却道:“温南楼昨天就说是你抓住的封威,现在众人都在那里,你不去,岂不显得倨傲自大,目中无人。”

萧尽听了笑道:“要说目中无人,谁能比得过你,如今转了性子,反倒说我。”宁承轻道:“我这些日子得了多交朋友的好处,有夏家父子、温南楼夫妇相助,着实方便不少,现今连程老头儿也不与我作对了,果然师兄说得有理,既有这么多好处,我自然目中有人了。”

他说着话,夏青棠还在敲门,萧尽忙去放他进来。

夏青棠一见门开,先让身后夏家的丫鬟仆人进去。几个丫鬟提着食盒,一碟碟放在桌上,摆了满满一桌早点。

萧尽失笑道:“这么多怎么吃得完?”夏青棠道:“每样尝尝,吃不完也不妨。”

宁承轻却不客气,捡喜欢的点心吃了一块,灵器山庄地处江南,与他家乡口味十分相近,只说好吃。夏青棠遣退下人,拉了萧尽也过去坐。

他道:“昨晚外公命人将封威关在地窖里,半夜他竟自己解了穴道想逃出来,前去擒拿的人又伤了几个,直到郭女侠和各派高手赶到才将他制住。外公说这人凶悍异常,武功又高,不宜多留,免得在江湖上闯出大案,因此与群豪一合计,打算今日就将他处置。”

萧尽想起山中寺庙死伤的许多无辜僧人,只觉封威也属罪有应得。

宁承轻道:“封威在这犯事,似乎还有其他帮手,你们审他可要小心。”夏青棠道:“郭女侠与程老伯已对我外公说过,今日人多,防范甚严,不必怕他,咱们吃过早饭就快去吧。”

话音刚落,已听见外面一阵狂笑传来。

第九十六章 善必能行恶必除

萧尽听笑声狂嚣放肆,响彻道院,心知定是封威作狂。

他心中始终惦记这人是宁家仇敌,想杀宁承轻泄愤,生怕一时不察又让他跑了,忙忙地要出去瞧。

夏青棠和宁承轻尾随而至,三人出门后沿路来到长生院前圆台处,见里里外外已围了许多人。夏青棠远远瞧见外公刘迎年在当间,忙一手一个拉着宁承轻与萧尽过去。

刘迎年昨日目睹唐寒在长生道院揭露木家往事,逼得玄尘子自尽谢罪,虽不说有恨,但悲痛之情难免,再见到萧宁二人未免有些隔阂,只不过他毕竟一代掌门,礼数不失,向二人道好。

宁承轻见温南楼夫妇与程柏渊也在一旁,忽而起了童心,走到郭翎身旁道:“姐姐,我有个秘密温大侠不肯听,我说给你听罢。”

郭翎见他长身玉立,已是个翩翩少年模样,前日替玄尘子治伤处变不惊,行事稳重,此刻却像个孩童似的与自己顽笑。她是郭崇举最小的女儿,往下再无弟妹,见宁承轻待自己亲昵,便如有了个弟弟似的,笑道:“什么秘密他不敢听?我倒也有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宁承轻奇道:“当真,那就姐姐先说。”

郭翎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宁承轻略有些讶然,片刻后又笑起来道:“原来姐姐早就知道,昨晚我和萧尽想告诉温大侠,谁知他捂着耳朵跑了。姐姐聪明绝伦,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秘密可说了。”

原本是萧尽感激温南楼夫妇处处维护,又自揽责任在身替他洗冤,因此想坦诚相告,将来龙去脉说清,也好对二人有个交待了结。谁知郭翎竟凭一己聪慧将真相猜了个七七八八,饶是宁承轻这般智计无双也是万分佩服。只因他与萧尽日夜相处,所知细节甚多,郭翎却能只借短短数日间发生的事推断真相,那是十分难得了。

郭翎道:“你也不必夸我聪明,只是十八年前我爹七十寿宴席上,我曾见过那位木长枫前辈,他剑法超群,席间比剑无人能及。我虽只十一二岁,也记得十分清楚。昨日那位自称木家后人的年轻人长得不大相像,倒是萧少侠,我瞧着颇有几分乃父之风。”

萧尽听了,想见父亲当年风范又有些向往。宁承轻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玄尘真人与杀手拼斗时失声质问他究竟是谁,想必也是见了他样貌,想起当年往事。”

郭翎道:“此事既已了结,不必对外张扬,我与南楼也会替萧少侠保守秘密。”萧尽忙道:“多谢。”

他们正说话间,只听封威一声怒吼道:“姓宁的臭小子,你算计老子,等我脱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宁承轻转身瞧他,见封威被绳捆索绑按在地上,对自己横眉怒目,满嘴污言秽语叫骂不休。

他笑道:“封先生骂错人了,是你要杀我,不是我要杀你。我爹娘并非死于你手,我与你也可说无冤无仇,只是封先生往日杀了太多人,罪恶贯盈,满手血腥,这里的英雄好汉都不肯饶你。”

宁承轻深知在场自家仇人也是不少,但毕竟隔了一代,封威却是亲手屠杀许多江湖正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时群情激昂,观前台上吵吵嚷嚷,纷扰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