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1)

(' 朱一帆恰如其时关掉了录制,没把这几句录进去。 而他透过食堂的落地玻璃窗,看到外面几个保安和教务处老师脚步匆忙路过,立刻给张潮打了电话。 “好嘞!” 张潮挂了电话,从顶楼一路往下脚步不停地狂奔,把每一层电梯的下行键全都摁亮。 他跑得气喘吁吁却一点也没觉得累,停在一楼趴着窗户看见人来了,又从下往上爬楼梯,继续摁一遍电梯上行键。 然后不忘在群里,给莱昂加了个油。 “第三件事。”莱昂拿出随意夹在本子中的几张纸,“除了中法学生电影节,我还得过其他一些短片奖,高中毕业后,我得到过法国aid工作室、美国尤尼电影制片公司等等几家公司和工作室的邀约,还有我应聘进入剧组的作品集,这些,我会把它们都公开。 “能成为谷老师的副导演,从第一天起我就说过,欢迎任何人对我工作能力提出质疑或挑战。 “如果真的说我得到过他什么‘特殊照顾’,就是他曾经对我说:‘不要拿自己的苦处开玩笑。我的剧组不会让任何人因自己的出身自惭形秽,也不允许利用它来博取同情。反过来也是一样,再好的背景也不会有优待。’” 广播里传来一声很轻地笑,莱昂说:“这句话,是我的动力。” 陶夕影架起手机开始自拍:“我是央艺影视学院本科二年级学生陶夕影,也是谷老师剧组的实习生。我实名发声,莱昂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的助教,而他成为副导演,能力有目共睹。” “像我这样就可以了。”她录制完成后转向宿舍里其他几个人,“你们如果不愿意录视频,也可以帮忙签名这封联名信,如果都不愿意,也可以只发音频,我会帮你们匿名。” “我……我签名吧。” “我愿意出镜,夕影来帮我录视频。” “等会儿我和你一起,去敲门找其他人……” “谢谢你们!” “客气什么,我只是不允许我的男神被黑。” “夕影,那莱昂说自己的苦处是什么意思?他到底什么背景?” “我也不知道。”陶夕影说,“谷老师从来不会讨论,也不让我们讨论这些。” “啊,果然是男神……到底是谁会信那些鬼话啊?” “最后,可能有人说无风不起浪,如果谷以宁真的清白坦荡,怎么会传出这种负面?” 莱昂看见祝晓梦紧张地看向窗外,示意他有人过来。 他语调不变,语速加快:“为什么?” “因为他拍摄《第一维》坚持使用学生和新人班底,拒绝换人塞人,失去了几千万的投资。 “因为预算一降再降,他跑遍了大半个中国筹资,甚至还要抵押房子贷款。 “因为他一笔一笔地筹钱只为了保护创作独立,给予更多年轻人机会,不沦为资本和权力的帮凶。” “开门!莱昂你不要冲动,这件事学校会给你一个交代。” 莱昂充耳不闻,用更清晰的声音继续说: “这个行业是什么现状?影视学院每年有一千名新生,不到九百人读到毕业,这其中又有多少人能继续做影视,有多少人能坚持三年不转行,又有多少人可以真的有自己的作品? “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为什么你们会轻易相信潜规则谣言,为什么在校园这个象牙塔里的你们,都会对这个行业的所有人没有半点信任?” “莱昂!我警告你,不许再说下去!” “祝晓梦是不是?你还是广播社社长,你这样属于重大违纪!” “谷以宁呢?给谷以宁打电话!” …… 杂乱的声音通过话筒继续传递出去,操场上最高的喇叭下面站满了学生,有人不由自主地说:“凭什么不让说?” “让他说!” “让他说!” 祝晓梦紧紧咬着牙看向莱昂,闭了闭眼,继续拽住紧锁的门,像是拽住自己的最后的勇气。 …… “教育者的脊梁成了他的软肋,学生的未来成了交易的筹码。无数人追求的所谓‘梦想’,被谎言和利益包装起来,诱导你们献祭自己的青春和才华,最后却成为权力顶层人的垫脚石!” …… “谷以宁的电话打不通!” “开锁工十分钟后才到。” “电闸呢?断电!” “电闸不知道被谁锁上了……” “那就去拉总闸!” 莱昂的声音盖过外面的喧哗,越来越坚定。 低沉有力的声音被话筒收录,被喇叭扩散,在学校空气中共鸣,振动: “这是我们每个人都面临的现状,而改变这个现状的,本该是学校、是行业协会、是每个已经站到高位的人。 “但他们宁愿看着这个行业青黄不接地腐烂下去,也不愿意吐出已经得到的利益。 “最后竟 ', ' ')(' 然需要一个普通老师,一个青年导演,用自己的名誉和未来和他们对抗,而你们呢……” 一阵轰鸣声后,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灯火通明的食堂陷入一片黑暗,操场的喇叭里持续发出尖锐的鸣叫。 而这声鸣叫,却竟然无法盖住学生们的声音。 “让他说!” “我们要改变!” “还谷老师清白!” “我们要知道真相!” 不知道是谁更高地喊了一句校训:“明心!求真!” “明心求真!” “明心求真!” “明心求真!” 刘书晨站在人群中,手机里开始接连不断地弹出消息,几组人马的视频,联名信照片,录音…… “师哥,接下来靠你了!” 旧疾 与世隔绝。 这样也好,谷以宁让自己有时间冷静,思考。 他坐下来,写了一份整件事情的说明信。 打印机里接连吐出数份复印件,他拿出来一一签名,盖上名章。 学校、教委,哪怕是影协,都要寄出一份。甚至公开到网络都可以。 网络…… 他看了一眼时间,中午已过,莱昂还没有回来。 躲避也要有限度,谷以宁觉得自己已经恢复镇定,总不能一直藏起来,更不能指望莱昂真的找得到什么证据。 还是需要他去面对。 谷以宁整理好文件,翻出一些现金,然后下楼摁下指纹锁,熟门熟路打开莱昂的家门。 他记得自己给过莱昂一部旧手机备用,后来这人就没再还过。乱翻别人东西虽然不好,但也是他抢手机在先。 空荡荡的房子里本就没多少东西,衣柜床头柜都一眼看得到底,不见手机的影子。 他站在原地环顾一番,最后望向了床底。 “藏得倒是严实。” 费了一点力气才把床板掀开,果然有一只密码行李箱。 他试了试莱昂的生日,不对。又输入自己的生日,锁开了。 谷以宁笑了笑,打开行李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摞封了塑料皮的杂志报刊,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认出都是自己曾经接受过采访的刊物。 而网络上的报道,文章,电影评价,是被打印出来,另外整理成单独一册。 甚至其中还有本相册,里面是自己近年来公开露面的照片和视频截图。 …… 谷以宁有点想要趁机销毁,但是转念一想,他毫不怀疑莱昂的电脑里还会全都有存档。 放下这些,果然在箱底看到了自己的手机,手机下面还压着一摞陈年信件。 谷以宁拿出手机时碰散了那些信,他不免扫视一眼信封,见它们都是越洋信件,收件人用法语写着莱昂。 他没再侵犯莱昂的隐私,把手机拿走,其他东西原样放了回去。 充电开机,他走去街口营业厅办了张新的手机卡,坐在休息椅上登录自己的账号,消息像是洪水一样涌进来。 过了几分钟,刷新速度才渐渐变慢,他看见最新的消息,竟然不是媒体八卦,也不是关心问候。 而是保卫处、教务处,甚至郑鸿业。 ——“谷老师,看到消息后立刻回电!紧急。” 谷以宁给郑鸿业拨回去电话,一分钟后,他猛地从营业厅推门出去,冲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教务处。 莱昂和几个人背靠墙站成一排,教务处主任坐立不安,外面广播站恢复了正常运作,现在是校委书记郑鸿业在说话。 门外,有保安把朱一帆带过来:“孙主任,还有一个学生,一直在食堂带头喊口号,还拍视频。” “过来。”孙主任看着他,“手机呢?赶紧把视频删了。” 朱一帆自动站在队伍一侧,一言不发,拒绝配合。 孙主任脸色发白,说话时嘴唇都在哆嗦: “滥用广播社职权,损坏学校公共设备,制造网络舆论,煽动学生情绪……你们知不知道自己违反了多少校纪?这是会被记过,甚至开除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