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2 / 2)

程与淮隐匿在斑驳光影中,低垂的眉眼间颓色难掩,眸底的光也一点点幽暗下去,更显落寞黯然。

理智、冷静,欢喜、不甘、酸楚……所有情绪,慢慢地冰冷,沉寂下去,坠落黑暗,消亡殆尽。

一切都荡然无存。

或许连灵魂也已经脱离,只剩下一副空空荡荡的躯壳。

他身形微晃,不得不伸出手去,掌心抵住墙面,堪堪稳住身体。

头晕目眩之际,又听到她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跃跃欲试地说,在说什么?

听不太清。

他陷在不真实的虚空里,用尽全力,凝神去听。

哦,她是在说——

“……要不要再用明年的零花钱来打赌?我赌你哥一周内就会跟我表白。”

头开始跳针似地疼起来,程与淮被驱逐回真实之中,极力隐忍着,额角青筋毕露。

这种神经痛再熟悉不过,从心口刺开的疼痛却是那么陌生,沉甸甸,真真切切,如同万箭穿心。

他用力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却无法阻止痛感横冲直撞,蔓延到四肢百骸,甚至刺穿皮肤。

身体里某个最重要的部位正在迅速坍塌,破碎。

前所未有地挫败。

前所未有的沉钝疼痛。

疼得他必须弯下腰去,才能勉强喘得过气,稍稍缓解那种溺水般的窒息感。

越痛,越清醒。

“我赌你哥一周内就会跟我表白。”

程与淮唇角微沉,缓缓扯出一丝自嘲的弧度,似笑非笑。

很显然,她严重低估了自己对他的吸引力,哪里用得着一周?

他今晚就会向她表明心意。

原本,是这么打算。

第58章 的当然是选择原谅她

脚步声传来,江稚下意识

地偏头望过去。

梅院的单管家站在门外,朝她温和一笑,走进屋内,瞥见坐她旁边的程明朗时,目光微凝。

打过招呼后,单管家客客气气地表明来意:“江小姐,四小姐邀你到长乐亭赏景。”

四小姐就是程惠远。

江稚这次来澄园为程惠远贺寿,本来也想找她好好聊一聊,可章艺晗三番两次挑事,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好的,我待会就过去。”

单管家一离开,程明朗立刻两眼瞪得溜圆,面露担忧:“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他都能猜到他妈什么用意,赏景是假,棒打鸳鸯才是真!

“不用。”江稚并不想让他夹在自己和他妈妈之间左右为难。

“我是不敢忤逆我妈,”程明朗很讲义气地拍了拍胸膛,“但身体结实,替你挨两下打还是ok的。”

江稚被他的话逗笑。

她还是选择独自赴约,经由南院侧门来到后山,过了水潭,再走百来米便是长乐亭。

一泓溪水清澈见底,载着落花枯叶,从亭下蜿蜒穿行而过。

程惠远双手环胸,面向小溪而站,许是心烦意乱,顾不上像平时那样精心打扮,头发略显散乱,脸上也掩不住憔悴之色。

见到江稚,她没有过多铺垫,直入主题,厉声斥责:“江小姐,想必上次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你和与淮不合适,为什么还要继续和他纠缠不清?!”

江稚不慌不忙道:“程女士,我也很明确地回答过您,我没办法答应您的无理请求。”

至此,她越发肯定另一个猜测:“那封匿名邮件,是您发给章艺晗的?”

“对,是我。”

程惠远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力感再次袭来。

“你不是想知道真正的理由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她沉着脸说,“其实,与淮是不婚主义者。”

“略有耳闻。”江稚反应平静,“所以呢?”

这个所谓的真正理由并不能说服她。

说实话,虽然不理解程惠远为什么要屡次出手阻挠,但江稚从来没在她身上感觉到对自己有任何的恶意。

程惠远头疼不已,按着眉心,沉默良久。

“您之前说他需要的是一个门当户对,能和他并肩而立的妻子,现在又说他是不婚主义者,从没打算结婚。”江稚微微一笑,“这不是前后互相矛盾吗?”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手里已经没有底牌了。

程惠远面色凝重,略作思忖后,深深呼吸,似乎做出了某个重大决定。

“如果我有一个必须阻止你们在一起的理由呢?”

江稚眸光微凛:“什么理由?”

“这个秘密,”程惠远垂头看着亭下溪流,压低了声音,“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流水潺潺,掩盖住了本就不大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