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刀 第41节(1 / 2)
宁承轻找了块空地坐下,叫萧尽过来。
萧尽坐他身旁,二人静静不语。过了片刻,宁承轻道:“我知道你心里犯疑,因为黑衣人分明是两个,唐寒承认自己杀人却只字不提还有个同伙。那个同伙是谁,若不能查清楚,你心里始终有个结,说不定那人才是杀害你义父的凶手,又或者真正冒充的人还未死,古柳镇外死的不过是替死鬼。”
萧尽道:“你也疑心吗?其实你上回问我冒充之人武功如何,我说是我自己武艺有所精进,估摸不出他有什么进益。但我前日与那人在这交手,还有昨日他与封威相斗时我在一旁瞧见,只觉得……只觉得……”
宁承轻道:“只觉得什么?”萧尽怔怔出神,正想说话,忽听一阵利剑破空声自身后袭来。
萧尽一惊,伸手拔刀,却惊觉拒霜已不在身边。
白天唐寒亮了身份,铁手佛封威又已落网,他心中松懈,夜半出来与宁承轻散心,将刀放在身旁石上,一时失神,转眼竟被人夺走。眼见身后偷袭之人夺刀刺剑,萧尽忙将宁承轻护在怀里。宁承轻为不让他受伤,反而伸手一推将他推开。
萧尽不想他生死之际力气如此之大,将自己坐着推了个滚。等他再抬头瞧时,见一个劲装结束的蒙面黑衣人,手握长剑朝宁承轻当胸刺去。
这一剑快如电光石火,直刺要害。萧尽蓦地生出一阵恐惧之感,浑身冷汗直冒,翻过身来不顾一切扑去。宁承轻滚了两滚,也想躲开致命一剑,但他毕竟不会武功,翻滚躲避比习武之人慢了许多,黑衣人一剑刺到正中他心胸。宁承轻“啊”一声,手捂胸口,面色煞白,从手指间流出许多血。
萧尽心胆俱裂,正自扑到,黑衣人回身一剑向他刺来。萧尽手无寸铁,又急着去瞧宁承轻伤势,被他唰唰两剑逼得后退丈许,肩上腿上衣裤都被利剑割破,躲得慢些只怕两处都要受伤。可萧尽如何顾得许多,眼见宁承轻胸口中剑,扑倒在地没半点动静,若不及时救治只怕医仙药圣在世也难抢回性命。
萧尽如万箭穿心,又再扑去,黑衣人长剑展开将他去势死死拦住,剑光闪闪如毒蛇吐信一般招招往他要害进攻。萧尽被他逼得渐渐退到山石边,再无可退之路,眼见黑衣人高举长剑就要向自己心口刺落,却是一阵倔强,心想他要死了,我也和他一起死。
这念头不过短短一瞬,萧尽又忍不住想,不,他不会死,若他没死,我却自暴自弃放任这人将我杀了,将来留他一个在世上岂不残忍。
想到这里,他双手一伸,低头向黑衣人腰间一抱,十指死死扣住,以全身之力将人推得往后倒退几步才勉强站住。萧尽这招看似无赖,实则另有后招,趁对手踉跄不防之际腾出手拿捏他腰后要穴。
黑衣人不料他有此一招,需知对敌时将后背要害露出,不能伤敌便是必死昏招。萧尽双手一动,黑衣人已知他用意,拧腰踏步,抬手举剑。萧尽只觉一股巨力自双臂间推来,震得手臂酸麻,拿捏不住。黑衣人内劲深厚,生生将他震开,若不放手只怕胸骨心肺都要受损。
萧尽双手一松往后跃开,却仍受他内力震击,顿感呼吸急促,眼前一黑。黑衣人不容他喘息,长剑紧随而至,对准他心口刺来。
萧尽见他一连数招,剑法变化、内功修为,应变能力都属平生罕见,实是一流高手,自己心慌意乱,又没有兵刃在手,如何是他敌手。黑衣人剑尖到他胸前,已是避无可避,忽然一道银光闪过,击在剑身上,当一声响将剑刃打偏。
萧尽与黑衣人同时转头去瞧,见山石间窜出一条人影,也是一样一身黑衣,黑巾蒙面,手握长剑飞身袭来。
萧尽心想,他还有同伙,果然唐寒不是真正冒充我的人,这人为何放暗器打开剑身,为什么不让他同伙杀我?正胡思乱想之际,自己身前那黑衣人却跨步而去,与后来的黑衣人打了起来。
萧尽脑中更是混乱,不知他们为何自相缠斗,莫非利益不合起了内讧,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让自己逃过一劫,忙转头去找宁承轻。
宁承轻受了一剑,伏倒在地,萧尽飞奔过去,见地上鲜血已沿着石缝流得到处都是,心里害怕至极,不敢伸手碰他,只怕摸到一具冰冷尸体,想叫他名字,竟发不出声音。
萧尽犹豫片刻,咬了咬牙,终于将他抱起,只觉宁承轻身体柔软,尚有体温,绝非濒死之象,心头一喜,忙又摸他脉门,探探鼻息也是正常,这才放下心来。他想看看方才黑衣人一剑刺中哪里,为何流了这许多血,宁承轻左手却牢牢握住伤口不肯松开。萧尽不敢硬来,只得先将他心胸四周穴道点住止血,搂他在怀里,耳听身旁叮叮当当,两个黑衣人正自酣斗。
他只看一眼,便觉二人剑来剑往,都是绝妙之极的剑法招式,斗得不相上下难分难解。
萧尽自小练刀,但在宁家书阁瞧了不少剑谱,于剑法也有些眼光心得,瞧着二人相斗渐渐出神,一时眼花缭乱,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旗鼓相当的高手,能将剑法施展得如此精妙,自己若与这二人交手又有几分胜算?想着想着,额头背上冷汗涔涔。
忽然,有人将他手握住,萧尽低头望去,见宁承轻睁着一双眼睛瞧着自己,目光中并无重伤痛苦之色,正觉奇怪,问道:“你好些了吗?伤到哪里,我带了你给我的治伤灵药,你先服一颗。”
宁承轻摇摇头,问道:“那两个是什么人?”萧尽道:“我也不知道,或许他们起了内讧,你受伤不轻,我先送你回去。”说着他抬头再往两个黑衣人看去,却已分不出谁是谁,只见其中一人长剑一挥往后退了半步,拧腰旋身横斩一剑,剑尖化出无数白光。
萧尽一怔,脱口而出道:“义父!”
第九十三章 却怜荒冢悲前事
这一声“义父”喊出口,激斗中的两个黑衣人皆是一怔,明明片刻前还在生死犹斗,忽然手上长剑都缓了一缓。
二人互望一眼,都有停手之意,萧尽更无怀疑,又再喊道:“义父,义父,是不是你?”他欲上前去,又不放心丢下宁承轻,宁承轻反倒松开抓着伤口的手,将他轻轻一推道:“还不快去,你义父轻功了得,要是一转身跑了,你又去哪里找?”
萧尽听他说话气力十足,并无半点重伤之相,但此刻自己神思一片混乱,只怔怔坐在地上望着两个黑衣人。
宁承轻忽而一笑道:“两位还不快摘了面罩,再不摘下,他可真要成傻小狗了。”其中一个黑衣人闻言,先将面上黑巾扯下来,萧尽一瞧,竟是温南楼。
宁承轻道:“有劳温大侠,温大侠方才一剑刺来,我真以为要死了,吓出一身冷汗。”他站起身,身上手上全是血,胸前却无剑尖刺出的破口。
萧尽愣愣道:“你……你没受伤吗?”宁承轻道:“你瞧呢?”说着抓住他手掌往自己心口一按。萧尽觉察他心跳如常,果真一点伤也没有,不急问他怎么回事,先轻轻松了口气。
宁承轻道:“若非温大侠佯装先杀我,再杀你,怎能逼得你义父出手相救,是不是?左门主。”
另一黑衣人听他说完,一声轻笑,也伸手扯下面罩,露出一张清朗俊雅的脸,虽眼角略有几许皱纹,却丝毫不见老态。萧尽乍一相见,心中万般情绪起伏不定,再说话时语调中已有了哭音道:“义父,你,你伤好了。那日绝不是我伤的你,这些日子没有回去是因为……”
说着说着他扑通一声跪在左天应面前,低下头,双眼含泪。
左天应道:“我还没怪罪你,你自己跪下做什么?外人面前还当我赤刀门门规严峻,不近人情,怎么弟子见了师父边哭边跪,快起来。”
萧尽自觉这两年多来不曾回赤刀门探望义父,孟别昔几次三番找来,自己也是百般逃脱不肯回去,只得过且过与宁承轻游山玩水乐不思蜀,心中渐生惶恐自责,不敢起身。
左天应见他如此也是无奈,伸手将他拉起道:“还让人看笑话,这么大了不看人面场合,当是家里么?”
萧尽只觉他双手有力,温和宽厚,言语间果然没有丝毫责怪之意,渐渐安定,抬头望着左天应道:“义父,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在这里?”
左天应目光往温南楼和宁承轻瞥了一瞥,宁承轻已乖觉道:“左门主不必顾忌咱们,有什么私房话尽可和他单独去说,晚辈与温大侠绝不偷听。”
温南楼心想什么叫他和我绝不偷听,我本来就没偷听之意,被他这么一说反倒好像有这打算似的,只得咳嗽一声道:“左门主与萧少侠有话要说,咱们不如先下山去吧。”
宁承轻道:“那可不成,我得在这等着,万一左门主嘴上说不生气,等我们走了又要把萧尽抓回去依门规处置,我可就难找了。左门主,说话可以,可不能动粗。”
萧尽怕他得罪义父,忙道:“不会的,我就是要走也会先和你说。”宁承轻道:“这么说,你是要走了。”萧尽道:“不,不是。”
左天应望着宁承轻道:“你不必言语激我,萧尽是我徒儿,又是我义子,我自然比你关心他,纵然他有什么不是,我也不会怪他。”宁承轻笑道:“既如此,我可就放心啦。”
左天应哼了一声,叫过萧尽转去云外崖上无人处,留温南楼与宁承轻在原地。温、宁二人站在崖下,远远可望见萧尽与左天应的身影。
宁承轻见温南楼也不走,问他道:“你想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温南楼道:“那是左门主与萧少侠门派里的私事秘密,原本我们也不该知道。”
宁承轻道:“莫非温大侠一点也不好奇?”温南楼道:“宁公子今晚邀在下到此演一出戏,如今果然引出左门主,这其中原委萧少侠自己不说,我也绝不多问。”
宁承轻道:“我偏要问他。”说着又一笑道,“我就不问,他回来后也定会自己告诉我,到时我知道了再说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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