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刀 第14节(2 / 2)

镖师们眼看不敌,钱镖头大喊道:“这婆娘邪门,大伙并肩子齐上啊。”众人见孟别昔武功高绝,下手狠辣,但终究只是一个人,自己这边一起上去,好汉不敌人多,总要将她拿下,否则这趟走镖重任也做不成了。

孟别昔眼见一群男人拥身而上,心中厌恶之情大盛,喝道:“你们这些狗贼仗着人多作恶,可见姓萧的小子打杀你们并未有错,确实该杀。”说着伸手一刺,将身旁一名镖师右眼刺瞎,拔出峨眉刺,又往另一人面门挥去打掉一颗门牙。混战之际,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蛇,蛇!”

萧尽一惊,果然瞧见门外走来一人,尖嘴猴腮,满面瘢痕,背着个竹篓,正是与他们江上鏖战的蛇面阎罗玉京子。

第三十二章 奇谋避敌巧计生

萧尽一见这人心中犯怵,又听有人喊蛇,便往喊叫的人周遭望去。宁承轻命钟不四沿途洒了蛇药后,寻常毒蛇避之不及,玉京子吹哨聚蛇也无效果,只有双手上一赤一碧两条小蛇还在。那赤蛇盘在玉京子左腕上,碧蛇却已昂首飞扑向孟别昔。

孟别昔峨嵋刺一挡,在手中飞旋而起,眼见要将蛇头削下,谁知小蛇竟似知道她有此一招,半途缩首回头,嗖一下又窜回玉京子腕间,朝孟别昔吐舌示威。

天鹰镖局的镖师们见了这怪人和两条毒蛇,顿时想起镖队中被蛇咬伤中毒的同伴,心中均都惊疑不定。玉京子一招镇住众人,一双蛇眼四下一转,看见店伙和掌柜缩在角落里,便道:“伙计,去药铺抓这几味药来。”店伙哪敢接近,但又怕不听他话放蛇来咬自己,只得战战兢兢上前,远远地接他递来的纸条。

伙计道:“这……这些药稀贵,怕……这里药铺没有。”玉京子阴恻恻道:“没有就多跑几家,买不到拿你命来填补。”伙计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萧尽见蛇面阎罗一张脸苍白之中隐现黑气,知道他身上毒伤未解,也不知道宁承轻在暗器上下了什么毒,竟让如此一个用毒高手束手无策。

众镖师见他形容古怪,又不知咬人的蛇是不是他放的,一时不敢上前询问。孟别昔虽憎恶男子,却也不胡乱杀人,众镖师不再围拢,她便抬步往外走。谁知今日这清风客栈热闹非凡,一行人未散又来一拨。

这回来人个个相貌不凡,不同门派,有年轻,有年长,各自佩剑带刀,当前几人跨进门后先是一愣,见了“天鹰镖局”的绣旗先拱手对两位镖头道:“镖爷行个方便,让一桌给咱们歇歇脚。”

钱、宋二人今日遇见孟别昔和蛇脸怪人,心中已是暗暗叫苦,不知如何收场,这些人进来朝自己见礼,正好找个台阶将场面上的尴尬揭过,立刻也一拱手道:“好说,咱们歇息够了正该上路,各位英雄自便。”说着呼喝手下镖师让出几张桌子。

这些人不知方才客栈里打得不可开交,但见墙上地上全是血迹,镖师中又有不少人挂彩,心想押镖的出门在外阵仗大些,惹人不快动了手也是常有的事,因此并不在意,纷纷坐下。

掌柜亲自过来擦桌倒茶,领头的人相貌俊雅,一脸英气,约莫四十来岁,说话十分客气,问道:“店家开门迎客,有没有见过这样三个人,其中两个年纪相仿,一个眉目俊俏,像公子哥儿,另一个穿黑衣,背着刀,还有个年纪稍长,个子高些。”

宁承轻等人是方才那被打发去买药的伙计领上楼的,掌柜忙着记账不招呼客人,一时半刻并未想起有这么三人,正要摇头,忽听旁边桌上蛇面阎罗玉京子阴森森一笑道:“这三个人,我倒是见过。”

领头人转眼瞧他,玉京子相貌怪异,令人过目不忘,那人颇有见识,一眼认了出来道:“尊驾难道是蛇面阎罗玉京子?”

此言一出,镖局的镖师全都吓了一跳。蛇面阎罗行事阴毒,江湖上人尽皆知,绝非什么正人君子,只是他少涉中原,与江湖人并无太多仇怨,因此对面相见,众人虽不齿其为人,但称一声“尊驾”,给几分薄面,不愿与他结怨破脸罢了。

领头人道:“在下温南楼,江湖朋友抬爱,送了个游云剑的外号。”

萧尽对江湖人物不甚熟悉,宁承轻听了道:“原来他就是温南楼,仙城山上铁背金龙郭崇举的女婿,这人还好,江湖名声不错,算是个大侠客,不知是谁把他请来趟这浑水。”那边玉京子却摇头道:“我不大来这里,不知道你们这一套。我问你,你找那三个人做什么?”

孟别昔听温南楼问的人里有个穿黑衣的刀客,心里惦记萧尽,也不忙走。

温南楼道:“那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和我这些江湖朋友有些往事过节,想要找他当面分说,尊驾若是见过,不妨告知,在下与朋友自当感谢。”

玉京子阴笑道:“那小子诡计多端,我都差点着了道。看你们人多,不如和我联手将他困住。”温南楼道:“难道阁下与他也有过节?”

他身后那些江湖朋友,可说个个与当年宁家灭门惨案有关,自己门中手足亲友葬身火海,一腔仇恨十余年无处宣泄,如今听说宁家后人尚在,且身怀其父宁闻之独创的奇毒,自然都不肯放过。消息一径传出,聚首的人越来越多,都要抓了人去仙城山请郭崇举和天下英雄评理。郭崇举如今年事已高,这种事自然不必亲自抛头露面,众人便请了他子婿出马。

温南楼知道蛇面阎罗终日与蛇为伍,擅制毒药,定是贪图宁家的水月白芙,心想那毒药若真如传闻中那般厉害,就是得了也要毁去,怎可落入邪魔外道的手里,只是此刻要打听宁承轻三人的下落,只好先与他略作敷衍。

玉京子道:“有过节,不过是几个时辰前刚结的。我一路追他们到这里失了踪迹,左右不过是在镇上,各位不如从这家客栈搜起,再将镇上酒家、客店全找一遍。他们三人中有人受了毒伤,说不准也会去药铺抓药。”

萧尽听他如此一说,便想寻找出路。只是他与段云山好办,往窗外一跃,展开轻功疾奔逃出镇外就是,难在宁承轻不会武功,背负一人,想逃脱围追堵截也是难上加难。

温南楼带人上楼,萧尽手按刀柄静待应战,转头一看,宁承轻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到荆州三杰的桌边。萧尽见他拆了长发,用木簪在脑后松松绾了个发髻。钟不四已站起身来,将自己身上的袍子脱了披在宁承轻肩头,搂着他道:“娘子,这里有人打架,别吓着你,咱们回房去。”

宁承轻微一点头也站起来。温南楼抬头见是个女子被丈夫护着离去,又看那桌上另外两人一个身形瘦小,一个满脸胡须,与自己要找的人大不一样,便没放在心上。仇不二与石不三为求宁承轻解药,一同做戏,说什么“弟妹快去歇息”什么“莫要受惊动了胎气”云云。萧尽听了知是宁承轻的计策,但其余话却是他们兄弟借题发挥,胡说八道。他见钟不四一双大手搂住宁承轻肩膀,心中隐隐不快,又说不出为什么,身旁段云山一扯他袖子,二人轻推窗户,翻身到了外面。

温南楼上楼一瞧,见楼梯下一张桌子摆着壶茶,两个杯子。宁承轻心细,离座时已将自己茶杯一并带走。温南楼江湖老道,伸手一摸壶中茶水滚烫,杯中也有余温,喝茶的人应当刚走不久,可他进门之后却并未见有人离开,一时心中疑窦丛生,忙问尚未走开的仇不二与石不三道:“这座上的客人呢?”

仇不二道:“方才还在,你一上来,他们翻窗走了。”温南楼一瞥楼梯下小窗未关严实,推出去一瞧,只见窗框上留了脚印,果然是从窗户逃出。他再问那两人什么模样,仇不二便推说自己背对他们,不甚记得。

温南楼向楼下众人道:“那两人颇有古怪,咱们将人手分一分,柳家兄弟出客栈往东一路打听,问问沿途小贩、店家瞧没瞧见有人从客栈窗户出去。王道长与几位道兄请去镇上药铺医馆查问,玉山派的诸位探访客栈、酒楼,云门的兄弟先将镇上几个进出要道守住,余下的朋友四处搜寻,两个时辰后再到这里会合,务必将那三人找到,请宁家后人交出解药,救程老爷子两位侄儿性命。”

他安排妥当,众人无不应允,分头行事。

温南楼自己带几个仙城弟子在清风客栈中寻找,他已听了程柏渊叙述,北医关如是遭萧尽一刀穿胸而死,当时在场众人亲眼目睹,此仇已非宁承轻一人之过,定然要将两人一同找到才行。

温南楼将二楼搜了一遍,又去客房查看,清风徐来是镇上最大的客栈,住客甚多,一间间找起来也颇费时间。他推开一扇房门,正是钟不四与宁承轻所在的客房,钟不四得了宁承轻的授意,温南楼闯进来一瞧,却是那壮汉正用一双粗手替坐在镜前的妻子梳妆。钟不四见他进来,愠怒道:“你干什么乱闯,没见老子在给媳妇梳头,快出去,老子的美貌娘子可不给你瞧。”

温南楼往铜镜中一望,见镜中人容颜秀丽,果然是个美人,半点没想到正是自己要找的人。钟不四连声呼喝,温南楼率众在镇上四处搜寻,虽是白天总也扰民,因此不愿多生枝节,关上门便走了。

钟不四松了口气,悄声道:“小娘子,他走啦,这回你总该将解药给了我吧。”宁承轻道:“这毒还有半年才发作,等这里的事了结我自会给解药。你先别忙,在这住上一两天。”

钟不四本不乐意,但见他长得好看,心中甚喜,心想和他结伴倒也没什么不好,他又精擅毒药机关,于自己盗墓掘宝有极大好处,或许将来荆州三杰改成四杰也未尝不可。他正做美梦,忽听窗框一响,开了一线,紧接着一条绿影如小箭一般飞射而来,往宁承轻身上扑去。

钟不四一惊,正要出手去接,定睛一瞧不由自主将手缩了回来,原来那道绿影是条小蛇。他这一缩手,小蛇仍冲着宁承轻而去,宁承轻躲闪不及,小蛇便如绳索般缠在他左手腕上。

玉京子从窗外翻入,朝他脸上一瞥,笑道:“臭小子,你骗得了那个什么游云剑,骗不了我蛇面阎罗,快将毒针上解药拿来,否则碧虺咬你一口,你也活不成。”

第三十三章 刀风剑霜心如焚

宁承轻见那碧绿小蛇盘在自己腕上,一阵冰凉寒意沁入体内,心知这一赤一碧两条小蛇是他悉心培育剧毒无比,因而如此自信,真若被咬便是赌命,便不敢擅动,只微微笑道:“我知道骗不过你,不过堂堂蛇面阎罗竟然对我针上的毒束手无策,说出去可对你名声有损。”

钟不四还不知其中厉害,一听玉京子也是来要解药,顿时心生怒气,骂道:“你等一等,老子先来的,你要解药得排在老子后边。”

玉京子瞥他一眼,突然张嘴,一口唾沫往他脸上吐去。钟不四反应虽快,侧首避过,但唾水还是落在脖子边上。他哎哟一声,只觉颈边刺痛,伸手去抹,整个手掌也如针刺般阵阵疼痛。

宁承轻自怀中摸了粒药丸丢给他道:“这位蛇面阎罗玉京子先生浑身是毒,你别惹他,吃了药就滚吧,半年后再来找我。”只说了这两句话,钟不四已是周身俱痛,忙吞了药丸,转身往门外跑去。

玉京子又伸手要解药,宁承轻道:“解药我身上没有,需得另外调制,玉先生虽中了毒,但也自行用药压制毒性,一时半刻并无大碍。你既打发了伙计去抓药,何不等他回来让我慢慢制药。”

玉京子道:“很好,那你先把水月白芙给我。”宁承轻道:“如此奇毒,我哪有天天放在身上的道理,不信来我身上搜一搜便是。”玉京子道:“你当我不敢?你再耍诡计,最多同归于尽,咱们生来与毒物打交道,死在一个毒字上也不怨人。”说完伸手将宁承轻周身大穴点住,撕开他衣衫搜起身来,但搜了一遍却如当日关如是一般一无所获。他将宁承轻脖子扼住,追问水月白芙下落。宁承轻道:“我放在一个妥当的地方,但要告诉了你,你现在就会杀我。我一点点慢慢说给你听,快则几月,慢则一年,便能到我说的地方了。”

玉京子道:“这么久我可等不了。”宁承轻道:“方才客栈里那些人找我理论是假,夺取水月白芙才是真,这里人多眼杂,被人发现了,水月白芙未必能落在你手里。”玉京子道:“你诡计多端,想我救你出去后再单独对付我。”宁承轻道:“我现在手脚不能动弹,全凭你处置,如何还能单独对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