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羞耻反应【微】（2 / 2）
他开始记录每天见过的星球、气味、生命样貌——或是一颗燃烧的红巨星，散发硫磺与铁的气味；或是一群无形的气态生物，滑过船舱窗外，留下萤光拖曳而过的痕迹，他努力用颤抖的笔尖写下这些，也记录洛娜坐在主控台前，翘着脚轻哼不成调的歌，少女的侧脸被星光勾勒出柔和的弧线，像一幅画作，他凝视着她的背影，试图抓住这温暖的瞬间，像是害怕面前的场景会像曾经的记忆般转瞬即逝。
维勒蒙正变得越来越开朗，就像他本来应该要有的样子，洛娜却反倒愁眉苦脸，拿着他的检查报告抓头发纠结，银蓝色眼睛瞪着那几个红得刺眼的警告符号，像是瞪着某个不可饶恕的敌人，星砂般的银色长发被抓乱，少女咬着指甲低声咒骂，满脸都是烦躁。
「啊啊啊烦死了！」
「细胞再生速度低下至无可逆范围，脉络系统异常重组，神经组织不稳定，心理承受阈值过高可能造成自体崩解风险……」她用脚尖踢开桌边滚来的饮料罐，罐子撞上墙边的纸杯塔，发出清脆的响声，让洛娜的内心更加暴躁。
她联系了很多朋友，那些星际间的旅者与医者，他们似乎都知道洛娜是个喜欢揽麻烦在自己身上的，也没过问这么糟糕的报告到底是谁的，只是瞥了眼上面的检查结果，很干脆地跟她说这已经没救了。
「这种程度？洛娜，别闹了，赶快安排后事吧。」
「你那朋友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没救了」——轻飘飘的三个字，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洛娜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维勒蒙，他坐在破旧的小沙发上，专心缝补一件飞行外套。他的动作仍不俐落，指尖因植体的痛楚微微颤抖，可他的神情温和而专注，刚上飞船的他连餐具都握不稳，现在却能耐心一针一线地缝补破了线的飞行外套，他的灰蒙蓝眼闪着微光，像是找回了某个遗失已久的自己，看着这样的维勒蒙，洛娜的心一紧，像是被无形的铁丝勒住，痛苦与温暖交织，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早就悄悄给男人制定了一个康复计划表，从补充营养、循序复健到心理疏导，每一项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她以为一切都会好转的，直到这份报告像一记闷雷，将自以为是的希望砸得粉碎。
她绝不接受奇迹止步于此。
伊瓦族，拥有全星际最先进强大的医疗技术，但也是出了名的难搞，他们几乎不帮外族治疗，除非那个人能通过他们所谓的考验，满足他们近乎无穷的求知欲——在伊瓦族眼中，医疗只是一种在求知道路上获得的意外产物，他们知道其他种族的生物都想要这样的技术，但他们不会轻易交付出去。
洛娜将检查报告狠狠塞进储物柜，手指一弹将星图目标锁定。
【目的地：伊瓦星】
【距离：23个跳跃空间单位，预估耗时：16标准日】
随着飞船设定完成，星图上标出一条通往伊瓦星的银线，宛如穿越星海的命运丝线。
「如果他们敢说不救……」洛娜咬牙低声道，「我就把整颗伊瓦星轰下来！」
「嗯？你说什么？」
是维勒蒙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洛娜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他已经走到她身边，一手扶着墙，脸上是那种带着一点歉意的微笑，维勒蒙越来越擅长微笑，仿佛能从男人的表情中看见一点昔日那位温和有礼的绅士痕迹，他瘦削的身躯在星光下显得脆弱，却带着一丝温暖的坚韧，他凝视着少女，像是试图从她的神情中寻找答案。
「我刚才听见你在嘀咕……是飞船出问题了？」
她顿了顿，很快恢复正常，咧嘴笑得像什么都没事一样。
「没有啦，我就是……有点怀念以前去过的伊瓦星！他们的医疗科技超厉害的，到时候亚德里安先生就能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啦！」
维勒蒙愣住，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忽然心中有些悸动，他的喉头滚动，低下头将声音放得很轻，「其实我现在就挺好的。」
他的声音轻得像星尘，却带着一丝真挚，像是担心这份温暖随时消散。
「不行。」
洛娜摇头，语气少见地坚决。
「你本来不该是这样的，亚德里安先生，你不该被那群虫子折磨成这副模样，你该穿西装、坐书房、喝你说的英式红茶，在自家阳台晒太阳，读报纸……你说过的那些，我都记得。」
她望着他惊讶的模样，声音有点发颤，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你一直没追问我为什么要救你，但我不需要理由，我只是觉得，你值得过得好、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你是我遇过最坚强的人类，该死的，我怎么可能让你就这样烂在那些报告里！」
维勒蒙呼吸一滞，胸口仿佛被什么压住了，过了许久许久，他才轻声开口。
「你太好了，洛娜。」
她耸耸肩，故作轻快地笑，「你也不差啊，亚德里安先生。」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飞船进入星际跳跃前的倒数阶段。
五、四、三、二、一。
倒数结束的瞬间，飞船微微一震，星海在窗外化为流光，洛娜忽然转头，朝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银蓝色眼眸闪着星辰般的坚定。
「到时候别怕伊瓦人喔，他们都超怪的，讲话像在背论文一样，但你只要记得一件事——只要我还在，你就不会出事。」
维勒蒙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话，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艘飞船上，早已装不下"只是救命之恩"那么简单的情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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