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颜无耻(1 / 2)
陈冬胸膛急促起伏,肩脊也哆哆嗦嗦地颤动着。
她依然记得李槐花的样貌。皮肤黝黑,眉眼凶恶。砂纸般粗粝宽大的巴掌紧攥着只挟着干涸黄泥的布鞋,高大魁梧的体型,山一般遮天蔽日地立在她面前。
那呛鼻的汗臭,那狠毒的咒骂,似乎仍萦绕在她鼻尖、回荡在她耳畔。
一切都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李槐花让她睡了三个月牛棚,断送她上学的机会,还打折她一根手指。
李槐花毁了她的人生,还厚颜无耻地花着她的生活费,舒舒服服地过着日子。
直至今天、直至现在。
陈冬几乎想抄起那本厚重的牛皮菜单去掴陈广生那张喋喋不休的烂嘴。像当年李槐花用鞋底抽她一样,左右开弓地发出啪啪的声响。
但她不能。
她穿着服务员笔挺的制服,立在嘈杂喧闹的大厅里,数十双眼睛正望着她。
她需要这份工作。
陈冬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一双眸子黑沉沉地望着陈广生:“先生,请让一下,我还要去为您安排餐品。”
“什么意思?”陈广生话声被她打断,不悦地眯起眼:“就算你不认我这个爸,那我现在也是你的顾客吧?说你两句你就拉个脸儿,你们店里到底是怎么培训的?你这样在社会上能生存吗?”
他越说嗓门儿愈大,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陈冬紧攥着拳头,面上艰难弯出个笑来:“不好意思先生,我向您道歉,麻烦您让你一下。”
女人连忙起身打着圆场,伙同陈卓然一起,连拉带推地把陈广深按回座位里:“广生,少说两句,孩子在这儿上班呢,影响不好……”
“影响?”陈广生被拦在卡座中,手臂仍是挣扎着想去拽陈冬的衣襟,一双吊梢眼因愤怒显得更加刻薄:“我白白养她这么多年,问她几句话能有什么影响!”
陈冬脸上仍挂着笑容,微微向他把头一点,转身离开。
她脚步沉稳优雅,直至身形隐没在那架实木雕花的欧式屏风后,整人忽然像少了口气儿似的弯下身去。
她手指死死扒住点餐机的外壳,勉强站住身子,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哒哒。
一串急促的脚步自身后传来。
陈冬立即挺直脊背,对照着菜单往点餐机上录入餐品。
“刚才怎么了?你怎么和客人吵起来了?”
一层的领班走到陈冬身边,神色焦躁,语气却放得很轻。
陈冬回头朝她扯了扯唇角:“没事姐,来找茬的。”
她和一层的领班没什么过节,偶尔吃饭时还会凑在一起聊几句。
“你小心吃投诉!”领班表情更加急躁,又压着嗓音小声道:“咱们做服务行业的就是这样,一会儿你去跟客人道个歉,说说好话……”
“姐,我不道歉。”陈冬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往机器上录入餐品,手指点得飞快:“让他投诉吧。”
“你这……”领班话声一梗,随即又道:“那干脆这样,从你账上划四个布丁出来,我替你送过去,不用你出面了。”
她又轻声细语地劝了几句:“一个布丁二十,一个投诉二百。陈冬,你别犯倔啊。”
“姐,谢谢你,这事儿我自己处理。”陈冬录好餐品,抬头冲她笑笑:“我想休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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